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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柳下惠研究
新编柳下惠年谱
发表日期:2013/6/24 新闻来源:柳明瑞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新编柳下惠年谱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 柳明瑞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 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柳下惠(前720~前621),又称柳下季(《国语·鲁语上》、《吕氏春秋·季秋纪》),姬姓展氏,名获,字禽,谥号惠,因食采于柳下,故称柳下惠,为柳氏得姓始祖。

 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姬姓周朝(前1046~前256)建立后,武王分封开国元勋,其弟周公旦以公爵位封于鲁国,都曲阜,但留朝执政,由长子禽父(字伯禽)代为就封,史称鲁公。其五代孙名“称”,即第十二位鲁君鲁孝公(前?~前769),有季子字子展(或称公子展、夷伯展)。子展之孙曰无骇。公元前715年,无骇卒。当时诸侯以字为谥,鲁隐公便命其族以祖父字为展氏。此乃展氏得姓之始。展禽为无骇之子,这便是展、柳二姓均尊展禽即柳下惠为始祖的历史渊源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柳下惠是我国春秋时期(前722~前481)的一位著名历史人物,比他稍晚的至圣孔子(前551~前479)和亚圣孟子(约前385~前304)皆对其推崇备至。孔子称赞柳下惠“孝恭慈仁,允德图义,约货去怨,轻财不匮”(《孔子家语·贤君》),是“言中伦、行中虑”的高尚“逸民”。(《论语·微子》)孟子称柳下惠是可为“百世之师”的“圣人”:“闻柳下惠之风者,薄夫敦,鄙夫宽,奋乎百世之上,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也。”(《孟子·尽心下》)孟子又将柳下惠与伯夷、伊尹、孔子并称为四大圣人,而“柳下惠,圣之和者也。”(《孟子·万章下》)此即“和圣”这一至上尊号之由来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由于年代久远,史料匮乏,今天为柳下惠编撰年谱已非易事。笔者依据《左传》、《国语》、《论语》、《孟子》等古代典籍,结合搜集到的《和圣年谱》(见泰山学者王价藩、王亨豫父子抄编《泰山丛书》第三十五册第一卷),《圣祖年谱》(见山东平阴县展家洼村展氏所藏《展氏族谱》),《展氏源流》、《展氏世纪》、《展氏世系》(见曲阜“衍圣公府”档案0000705号卷宗)等方志谱谍,并到相关各地实际考察,然后进行综合研究,草拟成文。对引文中生僻晦涩字词,略作注释。为与以前诸谱相区别,特名之曰《新编柳下惠年谱》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前720 周平王五十一年、鲁隐公三年十一月十八日午时,火光入室,文鸟鼓舞,禽生于鲁地。《圣祖年谱》、《展氏世纪》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禽本年一虚岁,以下均按虚岁计年龄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其“鲁地”具体地望,《展氏族谱·世系》谓:“生于故县,长于堰头”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从“衍圣公府”所存清代滋阳(滋阳 兖州地处嵫阳山之阳,金改原“瑕县”为“嵫阳县”。明成化年间复改“嵫”为“滋”。“滋阳”之称延用至清。解放后,兖州城区以外的地区仍称“滋阳县”。)县上报“和圣奉祀生”文献判断,故县、堰头当在今兖州境内。今兖州城西北二十余里有村名故县,故县东北四里有村曰堰头。在堰头村东北二里有古桑丘(乘丘)遗址。据《展氏族谱》称,展禽即生于斯,长于斯。至今民间还流传着柳下惠、柳下跖的不少故事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兖州最好最早的方志是明于慎行(于慎行 明山东东阿(今平阴西南)人,字可远,更字无垢。隆庆二年进士。万历初历修撰、日讲官,以论张居正“夺情”,触其怒。以疾归。居正死后复起。累迁礼部尚书。习明典制,诸大礼多裁定。以请神宗早立太子,去官家居十余年。万历三十五年,廷推阁臣,以太子少保兼东阁大学士,入参机务,以病不能任职。旋卒,谥文定。学问贯穿百家,通晓掌故。与冯奇并为一时文学之冠。有《谷城山馆诗文集》。)编撰的《兖州府志》,他以“郡人”(郡人 郡,古代行政区划名。郡人犹乡人。)身份修家乡志,自然对土著历史名人格外关注。柳下惠经历代宣扬,特别是孔孟二圣将其推至“和圣”(和圣 《孟子·万章下》:“柳下惠,圣之和者也。”)高位。若柳下惠为兖州人,于慎行必优先选入。然他却只字未提。直至清代,《滋阳县志》方出现柳下惠墓祠在高庙村记载。而到民国,《滋阳县志合编》在注中又否定了前者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今山东平阴县展家洼村(原属肥城)亦号称“和圣故里”。清\[乾隆\]《重修肥城县志》、清\[嘉庆\]《肥城县新志》及清\[光绪\]《重修肥城县志》等,均载此村有“和圣祠”,有明天启年间肥城知县王惟精书丹“和圣故里”碑。据展家洼展氏所藏《展氏族谱·家祠志》,从和圣五代孙展溱起,为避难去鲁迁齐。至明洪武二十五年(1392),和圣第六十八代孙展友才方从青州益都回迁,到平肥交界处落住,因处柳滩河洼地,名村展家洼。这里“为其(和圣)后无疑”,但非和圣出生之地也是显而易见的。连清\[光绪\]《肥城县乡土志·耆老(耆老 耆,老。耆老指年高而久负声望的人。)录·先贤名儒》亦云:“按泰安有柳里村,和圣墓在焉。泰安邑乘(邑乘 邑,古代行政区划名;乘,《正字通·丿部》:“晋史曰《乘》。毛氏曰:‘乘者,载也,取载事为名’。”《孟子·离娄下》:“晋之《乘》,楚之《梼杌》,鲁之《春秋》,一也。”赵歧注:“此三大国史记之名异,乘者兴于田赋乘马之事,因以为名。”后因称史书为“史乘”。邑乘则是记载地方之史书。)列和圣于《人物志》,则和圣为肥城人,为泰安人,究莫能定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前715 鲁隐公八年,禽六岁。《圣祖年谱》。《和圣年谱》作八岁,疑误。其父鲁大夫司空(司空 官名,主掌工程建设。)无骇卒。《圣祖年谱》、《和圣年谱》、《展氏世纪》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“无骇卒,羽父(羽父 即鲁公子翚,翚一作“挥”。)请谥(谥·唐张守节《史记正义》所附《谥法解》云:“谥者,行之迹;号者,行之表。”谥号是根据死者生前行迹所给予的相应称号。一般由君王赐谥号。个别也有非官方做出的,称私谥。柳下惠之“惠”即为夫人和弟子私谥。)与族。公问族于众仲(众仲 人名,鲁公族。),众仲对曰:‘天子建德(建德·晋杜预注:“立有德(之人)以为诸侯”。),因生以赐姓(因生以赐姓 杜注:“因其所由生以赐姓”。宋郑樵《通志·氏族略·氏族序》:“居于姚墟者赐以姚(指舜),居于嬴滨者赐以嬴(指少昊)。姬之得赐,居于姬水故也(指黄帝);姜之得赐,居于姜水故也(指炎帝)。故曰因生以赐姓。”),胙之土(胙之土 胙,本为祭肉。古时祭礼完毕将祭肉颁赐于人,故引申为赏赐。胙之土即封赏给土地作食邑。)而命之氏(命之氏 氏犹族,由姓别出。命之氏即赐予新氏族(宗族、家族)以名称,如展氏。)。诸侯以字(字·指王父(祖父)名、字之字。古制,以王父字作为从姓族别出的氏族称号,即姓氏之氏。如展氏,即以王父字“展”命名的。)为谥,因以为族。官有世功则有官族(官族 以官职作为新别出氏族之名,即以官名为氏,如吕相氏,“秦相吕不韦本阳翟贾人,子孙以贵氏焉。”(郑樵《通志·氏族略·以官名为氏》)),邑亦如之。’公命以字为展氏。”《左传·隐公八年》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此展氏受姓之始也。《展氏源流》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关于禽名之来历,《展氏世纪》有一段记述: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“圣母居邑,夜梦火光入怀,觉而有孕。卜之生男,明且贞(贞 通“真”。)焉。(周)平王五十年,周室衰微,诸侯废职,方物(方物 本地产物。)不贡。(鲁)隐公二年,鲁亦弗(弗 不。)入。王命宰咺来让(让 责备。)之曰:‘昔周公(周公 即周公旦,姓姬,名旦,周文王四子,周武王之弟,采邑周(今陕西岐山北),称为周公。周初著名政治家。)负扆(负扆 《说文解字 户部》:“户牖之间谓之扆。”户为门,牖为窗。一般前门后窗。门窗之间常横置屏风,故《王力古汉语词典》释扆为屏风。负,通伏。负扆,即隔着屏风,伏地朝君,意为谦恭毕至。)成王(成王 周成王,姬姓,名诵,或作庸。周武王之子。继位时年幼,由其叔周公旦摄政。七年后,周公还政。),德跻(跻 登,上升。)天府,功冠侯伯,赐禘于鲁(赐禘于鲁 禘,祭名。朱熹《四书章句集解》引赵伯循曰:“禘,王者之大祭也。王者既立始祖之庙,又推始祖所自出之帝,祀之于始祖之庙,而以始祖配之也。成王以周公有大功劳,赐鲁重祭,故得禘于周公之庙。”),明尊亲也。贡之不入,慢(慢 怠慢,傲慢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 )王章也。慢王不职,违先不孝,罪莫大焉。’公惧,使无骇如(如 往。)周,匍匐王庭,自咎曰:‘嗣君(嗣君 嗣,继承。嗣君,拟继承君位之储君。)未立,长君摄政,不愆(愆 丧夫。)不忘,率由旧章。国有常典,职司所事,贡之不入,罪在臣工,何君与焉?不敢累君以蔽(蔽 蒙蔽。)王。’王劳之,曰:‘自罪以盖君愆(愆 罪过,过失。),有厚于鲁,后其昌乎!’王赐弓矢而还。未出郊,遇文鸟翱翔车前,随行十余里。投车而下,载献于君。君谓无骇曰:‘子其必有大庆乎?’至家生子,因名获,而字以禽(禽 即“擒”也。擒与获同义。今擒与获除单用外,还组成一复合词“擒获”。柳下惠,名获、字禽(擒),正可互补。)”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前701  鲁桓公十一年,禽二十岁。娶妻姜氏。《圣祖年谱》、《和圣年谱》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前695 鲁桓公十七年,禽二十六岁。远行归,夜宿郭外。《和圣年谱》。清\[乾隆\]《曲阜县志》“列传”《展氏》作“夜宿郭门外”。《圣祖年谱》作“夜宿于郊”。时天大寒,有一女子趋讬,恐其冻死,乃令坐于怀中,以衣覆之,至晓不乱。《圣祖年谱》、《和圣年谱》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此即“柳下惠坐怀不乱”的故事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《展氏世纪》则从侧面记述柳下惠高洁情操: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“鲁男子狷介之士也,尝从柳下而受学焉。邻有★妇(妇·原文如此。《中华字海》“同傲,字见《直音篇》。”此处为嫠之讹。嫠妇即寡妇。),夜雨甚,屋坏,欲就男子之室而讬处。男子拒之。邻妇曰:‘胡(胡 疑问代词,相当于“何”。)为拒我?’对曰:‘吾闻之,男女不六十不同居(男女不六十不同居·儒家所主张的家庭生活礼俗。孔颖达疏《毛诗·小雅·巷伯》云:“男女不六十不同居者谓礼。男女不满六十,则男子在堂,女子在房,不得间杂在一处而居。若六十则间居也。此六十,据妇人言耳,男子则七十内。则唯及七十,同藏无间是也。必男子七十,女六十同居者,以阴阳道衰,故无嫌也。”),今子幼,吾亦幼,是以不敢内(内 原文如此,当读为“纳”。)尔也。’邻妇曰:‘子何不学柳下惠乎?’曰:‘在柳下惠则可,在吾则不可,吾故以吾之不可,学柳下惠之可。’仲尼闻之,曰:‘君子哉!若人可谓善学柳下者矣。’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这段记述显然源自《孔子家语·好生》: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“鲁人有独处室者,邻人釐妇(釐妇 釐通“嫠”,釐妇即寡妇。)亦独处一室。夜,暴风雨至,釐妇之室坏,趋而讬焉。鲁人闭门而不纳。釐妇自牖(牖 窗。)与之言:‘子何不仁而不纳我乎?’鲁人曰:‘吾闻男女不六十不同居。今子幼,吾亦幼,是以不纳尔也。’妇人曰:‘子何不如柳下惠然,妪(妪 以体使温暖。或言,妪通燠。《谷粱传·桓公十四年》:“无冰,时燠也。”燠,温,热。)不逮(逮 及,达到,到达。)门之女。’鲁人曰:‘柳下惠则可,吾固不可。吾将以吾之不可,学柳下惠之可。’孔子闻之曰:‘欲学柳下惠者,未有似于此者。期于至善,而不袭(袭 承袭,因袭,重复。)其为,可谓智乎!’”《孔子集语·颜叔子》引秦《吕氏春秋》一则似此而略详之轶闻云:“昔者颜叔子独处于室,邻之妇又独处于室。夜,暴风雨至而屋坏,妇人趋而至。颜叔子纳之,而使执烛,放乎旦而蒸(蒸 细小的柴火。)尽,缩屋(缩屋·据阮元《毛诗注疏校勘》,有版本“缩”作“摍”。孔颖达疏《毛诗·小雅·巷伯》,摍谓抽也。缩屋即抽取屋草。)而继之。自以为辟(避)嫌之不审(审 审慎,慎重。)矣,若其审者,宜若鲁人然。鲁人有男子独处于室,邻之妇又独处于室。夜,暴风雨至而屋坏,妇人趋而就之。男子闭门而不纳。妇人自牖与之言:‘子何不纳我乎?’男子曰:‘吾闻之也,男女不六十不同居。吾(吾 原文如此,当作“今”。)子幼,吾亦幼,不可以纳子。’妇人曰:‘子何不若柳下惠,妪不逮门之女,国人不称其乱。’男子曰:‘柳下惠固可,吾固不可。吾将以吾不可,学柳下惠之可。’孔子曰:‘欲学柳下惠者,未有似于是也。’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汉毛亨传《诗经·小雅·巷伯》,几乎照录上文,作为“避嫌之不审也”的典型事例。柳下惠之所以“妪不逮门之女”,即用自己的体温暖和来不及入门避寒的女子,而“国人不称其乱”,是因为其“贞絜(絜 后作“潔”,今简化为“洁”。)之名素已彰者”。孔颖达疏《毛诗·小雅·巷伯》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《吕氏春秋》、《孔子家语》、《孔子集语》以及毛传孔疏,已涉及到柳下惠关爱陌生女人而不引起争议的内容,实际已触及到了“坐怀不乱”的边缘。在此之前,人们赞扬他的操守已与“坐怀不乱”一脉相通。荀况(前313?~前238)《荀子·大略篇》:“古之贤人贱为布衣,贫为匹夫,食则饘(饘
            ★稠粥。)粥不足,衣则豎褐(豎褐 豎又作“竪”,今简化为“竖”。褐,粗麻编织的袜子。豎褐为粗布筒袜。)不完(完 完整,完全,完好。)。然而非礼不进,非义不受,安取此?子夏贫,衣若县鹑(县鹑 县通“悬”。鹑,俗称鹌鹑,其鸟毛斑秃尾,似披敝衣,因以比喻衣服破烂不堪。县鹑即身着破衣状。),人曰:‘子何不仕?’曰:‘诸侯之骄我者,吾不为臣;大夫骄我者,吾不复见。’柳下惠与后门者同衣,而不见疑,非一日之闻也。”杨倞注云:“守后门至贱者”。柳下惠与至贱者穿同样敝恶之衣,而无人怀疑他的贤德,是一贯的行为使然。其实,在荀子之前,孟子已在《公孙丑上》和《万章下》中两次引用柳下惠名言:“尔为尔,我为我,虽袒裼裸裎(袒裼裸裎 袒,脱衣露出上身;裼,袒开,脱去上衣露出内衣或身体;裸,赤身;裎,裸体。袒裼裸裎即赤身露体。)于我侧,尔焉能浼(浼 沾污;玷污。)我哉?”赞颂了柳下惠清者自清,浊者自浊,出于污泥而不染的纯正品格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前694 鲁桓公十八年,禽二十七岁。仕(仕 做官。)鲁参末议(参末议 一种低级官吏。)。《和圣年谱》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前693 鲁庄公元年,禽二十八岁。仕鲁上大夫士师(士师·官名,主管刑罚。)。一仕。《圣祖年谱》、《和圣年谱》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前692 鲁庄公二年,禽二十九岁。黜(黜 罢官。)士师职。一黜。《圣祖年谱》、《和圣年谱》同。生长子喜。《圣祖年谱》。《左传·僖公二十六年》有展喜,受命向展禽讨教退敌之策。《展氏世系》作展熹。喜、熹通。《国语·鲁语上》作乙喜。喜为名,乙为字,连称为乙喜。《和圣年谱》记禽四十七岁时生独子椿,疑误。古籍注家注喜为禽弟或从弟。”衍圣公府”档案《展氏世纪·辨误》则指为妄论:圣祖“名曰展获,字季、禽,生子展熹、展晖,嗣后展氏衍有数人,恶得以喜为从弟?世之妄为称述者,展氏之罪人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前691 鲁庄公三年,禽三十岁。其母卒。《圣祖年谱》、《和圣年谱》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前687 鲁庄公七年,禽三十四岁。春三月,复用为士师。二仕。《和圣年谱》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前685 鲁庄公九年,禽三十六岁。黜士师职。二黜。《和圣年谱》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前684 鲁庄公十年,禽三十七岁。生次子晖。《圣祖年谱》。《展氏世系·辨误》亦谓次子曰晖。《和圣年谱》无次子,疑误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前681 鲁庄公十三年,禽四十岁。复为士师。三仕。《圣祖年谱》、《和圣年谱》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1984年在湖北荆州出土的汉代竹简《奏谳书》(《奏谳书》 谳即“讞”的简化字。《广韵·猕韵》:“讞,议狱。”又同书《薛韵》:“讞,正狱。”《类篇·言部》:“讞,评狱也。”《汉书·景帝纪》:“诸狱疑,若虽文致于法而于人心不厌(厌,“满”意——柳注)者,辄讞之。”《新唐书·韦思谦传附弘景》:“吏部员外郎杨虞卿以累下吏,诏弘景与御史详讞。”清方苞《狱中杂记》:“复请之,吾辈无生理,而主讞者亦各罢去。”可知,讞即评议定罪。《奏谳书》是汉代一本关于议罪案例的汇编文集,下级编好后上报上司,作断案参考。或言,此书供官吏工作参考,或供学吏者阅读应用。)中,记载了柳下惠严格执法,为鲁君正确断狱的一个案例。因原书未标明此事发生的具体年月,故暂附于本年度之下。《奏谳书》曰: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异时鲁法:盗一钱到廿,罚金一两;过廿到百,罚金二百;过百到二百,为白徒(白徒 春秋鲁国一种刑罚名。);过二百到千,完(完·古代一种轻刑。《汉书·惠帝纪》:“皆完之。”颜师古注:“完,不加肉刑,髡NB025也。”髡,剃去头发。NB025通NB026,即今之剃头之“剃”。《汉书·刑法志》:“完者使守积。”颜师古注:“完,谓不亏其体,但居作也。”意思是以剃光头发作为处罚,可以在家劳作。古人蓄发爱发。剃发便是种轻刑。)为倡(倡 春秋鲁国一种比白徒为重的刑罚名。)。有(又)曰诸以县官事訑(訑 欺诈。)其上者,以白徒罪论之。有白徒罪二者,驾(加)其罪一等。白徒者,当(当 判罪。)今隶臣妾;倡,当城旦(城旦 春秋鲁国一种与倡相等的刑罚名。)。今佐丁盗粟一斗,直(值)三钱,柳下季为鲁君治之,论完丁为倡,奏鲁君。君曰:“盗以(一)钱到廿钱,罚金一两,今佐丁盗一斗粟,直(值)三钱,完为倡,不已重虖(乎)?”柳下季曰:“吏初捕丁来,冠鉥冠(鉥冠·李学勤《〈奏谳书〉解说》(《文物》1995年第3期)引《说苑》等考定,“鉥冠”即“鹬冠”,一种用翠鸟羽毛装饰的冠。),臣案其上功牒(牒 册簿,文书。),署能治礼,濡(儒)服。夫濡(儒)者君子之节也,礼者君子学也,盗者小人之心也。今丁有宵(小)人之心,盗君子节,有(又)盗君子学,以上功,再訑其上,有白徒罪二,此以完为倡。”君曰:“当(哉)!”(江陵张家山汉简整理小组:《江陵张家山汉简《〈奏谳书〉释文(二)》“二○”,《文物》1995年第3期》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前680 鲁庄公十四年,禽四十一岁。复黜士师职。三黜。《和圣年谱》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前672 鲁庄公二十二年,禽四十九岁。春,复为士师。四仕。至五月,复黜士师职。四黜。《圣祖年谱》、《和圣年谱》同。《展氏世纪》作鲁僖公十年(前650)即禽七十岁时“三黜”,“退老柳下”,与两谱不同,记此存异。圣夫人谓之曰:“子毋乃渎乎?吾闻之,君子有二耻:国有道而贱耻也,国无道而贵耻也。今当乱世,三黜(三黜 三为多义,三黜即多次被黜职。)不去(去 离开。),亦近耻也。”《圣祖年谱》、《和圣年谱》、《展氏世纪》同。又见《列女传·贤明传·柳下惠妻》。和圣曰:“直道(直道·正道之道。)而事人,焉(焉 疑问代词,同“何”。)往而不黜?枉道(枉道 弯曲之道,歪门邪道。)而事人,何必去父母之邦?”《圣祖年谱》、《和圣年谱》《展氏世纪》《列女传》作:“柳下惠曰:‘油油(油油 油滑。)之民,将陷于害,吾能已乎?且彼为彼我为我,彼虽裸裎,安能污我?’油油然(油油然 洋洋自得貌。)与之处,仕于下位。”对此事,《论语·微子》亦有记述,不过文字稍异:“柳下惠为士师,三黜。人曰:‘子未可以去乎?’曰:‘直道而事人,焉往而不三黜?枉道而事人,何必去父母之邦?’”这种不加评论的客观引述,表明孔子赞许柳下惠为人及其观点。《战国策·燕三》记述略有不同:“昔者,柳下惠吏(吏 做官。)于鲁,三黜而不去。或谓之曰:‘可以去。’柳下惠曰:‘苟与人之异,恶(恶 疑问代词,同“何”。)往而不黜乎?犹且黜乎,宁于故国尔!’柳下惠不以三黜自累,故前业不忘;不以去为心,故远近无议。”汉刘向《新序·杂事三》略同于《战国策》:"柳下季为理(理 狱官。汉司马迁《报任安书》:“明主不晓,以为仆沮贰师,而为李陵游说,遂下于理。”)于鲁,三绌(绌 通黜。)而不去。或曰:‘可以去矣!’柳下季曰:‘苟与人异,恶往而不绌乎?犹且绌也,宁故国耳。’柳下季不以绌自累,故自前业不忘;不以去为心,故远近无议。”此外,《荀子·成相篇》、《列女传·贤明传》、《风俗通义·十反》等,皆有柳下惠三黜而不去的记载。对柳下惠这种处世哲学,孟子亦表赞赏“柳下惠不羞(羞 羞辱,耻笑。)污君(污君 污,污秽,污浊。污君犹昏君。),不卑(卑 轻视;鄙薄。)小官。进不隐贤(贤 此指才能。),必以其道。遗佚(遗佚 遗,遗弃,抛弃;佚,遗失。遗佚,不被任用。)而不怨,阨穷(阨穷 阨,困厄;阨穷,穷困。)而不悯(悯 哀怜;愤懑。)……故由由然(由由然 同油油然,洋洋自得貌。)而与之偕(偕 动词。在一起。),而不自失焉。援(援 攀援,引申为执持,挽留。)而止之而止。援而止之而止者,是亦不屑去已。”《孟子·公孙丑上》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前671 鲁庄公二十三年,禽五十岁。邻人见鲁既不用,又不果行,乃谓之曰:“鲁聘夫子三黜,无忧色,何也?”因起而歌曰:“春风鼓,百草敷蔚(敷蔚·敷,布,遍,铺陈;蔚,草本茂盛。敷蔚,普遍茂盛。),吾不知其茂;秋霜降,百草零落,吾不知其枯。枯茂非四时之悲欣,荣辱岂吾心之忧喜?”《和圣年谱》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前667 鲁庄公二十七年,禽五十四岁。在鲁教育门人。《和圣年谱》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前665 鲁庄公二十九年,禽五十六岁。常与乡人油油然聚首言欢,不堕(堕·落;毁。)厥节,时虽欲去,止之复留。《和圣年谱》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前662 鲁庄公三十二年,禽五十九岁。鲁用委吏(委吏·负责仓库保管的小官。),就之不辞。《和圣年谱》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前657 鲁僖公三年,禽六十四岁。教育门人日众。《和圣年谱》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前650 鲁僖公十年,禽七十一岁。孙生。《圣祖年谱》、《和圣年谱》均记七十一岁生孙,但名字不一。《圣祖年谱》与《展氏世系》作庄叔,且云:“庄叔,字恪,鲁公族,上大夫,与季文子同朝,季氏专政,不能有为。”而《和圣年谱》作峰,疑误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前648 鲁僖公十二年,禽七十三岁。僖公欲大用之,臧文仲阻止,终止。《和圣年谱》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《论语·卫灵公》:“子曰:‘臧文仲其窍位者与?知柳下惠之贤,而不与立(与立 与,给予;立,同“位”。与立,授予权位。或言,与立,相与并立。)也。’”《左传·文公二年》:“仲尼曰:‘臧文仲,其不仁者三,不知(知 即“智”。)者三:下(下 使在下位;撤职。)展禽、废六关(六关 关,关塞;六关,杜预注:“阔阳关之属。”)、妾织蒲(妾织蒲 蒲,蒲席;妾织蒲谓小妻编蒲席与民争利。),三不仁也:
            作虚器(作虚器 有其器而无其位,谓之虚器。《论语·公冶长》:“子曰:‘臧文仲居蔡,山节藻棁。”居,犹藏也;蔡,大龟也;节,柱头斗拱也;藻,水草名;棁,梁上短柱也。意思是说,臧文仲建藏龟之室,而刻山于节,画藻于棁。这都是君王所用的装饰图纹。)、纵逆祀(纵逆祀 纵容不按正常昭穆礼制举行的祭祀活动。详下“前625”文字。)、祀爰居(祀爰居·祭祀一种名叫“爰居”的海鸟。详下“前643”文字。),三不知也。’”这些记述可与《和圣年谱》相印证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前646 鲁僖公十四年,禽七十五岁。齐师攻鲁,求鲁岑鼎。鲁予赝(赝 伪,假。)鼎,齐人知其诳也,曰:“以展禽之言乃信。”乃以真鼎往。《和圣年谱》《展氏世纪》记载大同小异,补入了柳下季说服国君之语:“君之欲以为岑鼎以免国也,弃臣之信以免君之国,亦臣之所难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此事最早见于《吕氏春秋·季秋纪》,然文字略异:“齐攻鲁,求岑鼎。鲁君载他鼎以往。齐侯弗信,而反之为非,使人告鲁侯曰;‘柳下季以为是,请因受之。’鲁君请于柳下季。柳下季答曰:‘君之赂(赂 赠送的财物。)以欲岑鼎也,以免国也;臣亦有国(国 此指诚信。)于此。破臣之国,以免君之国,此臣之所难也。’于是鲁君乃以真岑鼎往也。”对此,《吕氏春秋》作者评论道:“柳下季可为此能说矣!非独存己之国也,又能存鲁君之国。”继《吕氏春秋》之后,汉《新序·节士》亦载此事,文字又有差异:“齐攻鲁,求岑鼎,鲁君载岑鼎往。齐侯不信而反(反 送还。)之,以为非也。使人告鲁君:‘柳下惠以为是,因请受之。’请鲁君请于柳下惠。柳下惠对曰‘君之欲以为岑鼎也,以免国也;臣亦有国于此。破臣之国,以免君之国,此臣所难也。’鲁君乃以真岑鼎往。”作者刘向评论道:“柳下惠可谓守信矣!非独存己之国也,又存鲁君之国,信之于人重矣!犹舆(舆 车箱,泛指车。)之輗軏(軏輗 先秦大车车辕与驾辕的衡木相衔接的活销。在大车(牛车)上的叫輗,在小车上的叫軏。)也。孔子曰:‘大车无輗,小车无軏,其何以行之哉?’此之谓也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前645 鲁僖公十五年,禽七十六岁。子椿卒。《和圣年谱》。《圣祖年谱》与《展氏世系》子名不同,曰喜(熹),也未载其卒年。记此存异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前643 鲁僖公十七年,禽七十八岁。臧文仲使国人祭海鸟爰居,禽力辨其非。《和圣年谱》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展禽曰:“越(越 《尚书·太甲》伪孔传:“越,墜失也。”意同堕落。)哉,臧孙之为政也!夫祀,国之大节也;而节,政之所成也。故慎制祀以为国典。今无故而加典,非政之宜也。夫圣王之制祀也,法施于民则祀之,以死勤事则祀也,以劳定国则祀之,能御大灾则祀之,能扞(扞 同“捍”。抵御。)大患则祀之。非是族也,不在祀典。昔烈山氏(烈山氏 《礼记·祭法》作“厉山氏”。烈山氏、厉山氏、连山氏,均指神农氏。)之有天下也,其子曰柱(柱 《礼记·祭法》作“农”。),能殖百谷百蔬;夏之兴(兴 《礼记·祭法》作“衰”。当以“衰”为是。)也,周弃继之,故祀以为稷(稷 社稷之稷。)。共工氏之伯九有也,其子曰后土,能平九土,故祀以为社。黄帝能成命百物,以明民共财,颛顼能修之。帝喾能序三辰(三辰 《礼记·祭法》作“星辰”。三辰,指日、月、星。)以固民,尧能单均(单均 单,同“亶”,诚实,厚道。均,平也,平均,均匀。单均指公允。)刑法以仪民(仪民 仪,取法;仪民,约束民众。),舜勤民事而野死,鮌鄣(鄣·通“障”,阻碍,阻挡。)洪水而殛(殛 诛杀。)死,禹能以德修鮌之功,契为司徒(司徒 古官名。掌管民户、土地、徒役的辅政大臣。)而民辑(民辑 辑,聚集;民辑,民众团结在一起。),冥勤其官而水死,汤以宽治民而除其邪,稷勤百谷而山死,文王以文昭,武王去民之秽(秽 缺点,错误。)。故有虞氏禘(禘 祭名。)黄帝而祖(祖 祭名。)颛顼,郊(郊 祭名。)尧而宗(宗 祭名。)舜;夏后氏禘黄帝而祖颛顼,郊鮌而宗禹;商人禘舜而祖契,郊冥而宗汤;周人禘喾而郊稷,祖文王而宗武王;幕,能帅(帅 同“率”。带领。)颛顼者也,有虞氏报(报 祭名。)焉;杼,能帅禹者也,夏后氏报焉;上甲微,能帅契者也,商人报焉;商圉、大王,能帅稷者也,周人报焉。凡禘、郊、祖、宗、报,此五者国之典祀也。加之以社稷山川之神,皆有功烈(烈 显赫。)于民者也;及前哲(哲 明智。)令(令 美,好。)德之人,所以为明质(明质 明,心地光明;质,韦昭注《国语·鲁语上》:“信也。”明质即明信,诚信。)也;及天之三辰,民所以瞻仰也;及地之五行,所以生殖也;及九州名山川泽,所以出财用也。非是不在祀典。今海鸟至,己不知而祀之,以为国典,难以为仁且智矣。夫仁者讲功,而智者处物。无功而祀之,非仁也;不知而不能问,非智也。今兹海其有灾乎?夫广川之鸟兽,恒知避其灾也。”是岁也,海多大风,冬暖。文仲闻柳下季之言,曰:“信吾过也,季子之言不可不法也。”使书以为三策(策 古代编成的竹简,今作“册”。)。《国语·鲁语上》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前636 鲁僖公二十四年,禽八十五岁。食邑柳下,广种柳树。《和圣年谱》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汉高诱《淮南子注·说林训》:“展禽家有大柳,树惠德,因号柳下惠。”录此可备一说。宋罗谧《路史·国名纪·周氏》:“柳,展禽邑。《地理风俗记》:‘高城县东北五十里有柳亭。故县世谓辟亭。’”查《中国古今地名大词典》,高城县“故城在今直隶盐山县东南,隋改名盐山。”地在今河北沧州市东南。春秋时属北燕,不当为展禽食邑。柳亭、辟亭今址不详。柳下地望,传说有三: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(一)今河南濮阳县柳屯村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濮阳县东四十里为柳屯镇驻地柳屯村,古称柳下,三国曹魏时为屯兵大点,始称柳下屯。1958年始删“下”字,建柳屯人民公社。柳屯之称由此开始。清\[光绪\]《开州志·古迹》注:“和圣:春秋时鲁人柳下惠,居柳下,谥号惠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 在村西北角老城墙遗址内,有一低洼处,有杨自灭复生,百姓传为“柳下惠拴马处”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今柳屯村内、镇内,无柳下惠墓祠等记载和遗址发现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明清《开州志》所称之柳下惠墓即“柳下堆”,在该村西南方向今八公桥镇刘堌堆村,相距约八十里。旧时墓地选在食邑内。柳下惠最大官职为士师,不当有偌大之食邑。“或说柳下跖领导的奴隶起义军曾屯驻于此,故称‘柳下屯’。建国后简称‘柳屯’。”(河南省濮阳县地名办公室1987年9月编印《濮阳地名传说》)柳屯亦无柳下跖即展雄墓。据明清《开州志》,“展雄墓在州南展丘里,距城六十里。所谓盗跖也,柳下惠之弟,尝纵横宋卫间。事见《庄子》。后死葬于此。”后于墓旁建村,故名。墓为土丘,高大如山,“文革”前被夷为平地。在遗址,农民曾发现过大方灰砖。是否为春秋古墓,亦未曾经考古专家考证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(二)今山东曲阜吴村镇柳庄村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《展氏族谱·柳下志》云:“曲阜,古鲁侯地也。迤北二十余里有地名柳庄者,即柳下也。和圣仕鲁食采于兹,致仕(致仕 致,归还、交还;致仕,即辞职或离职。)之后遂居于此。殁年虽葬故赵村,其一时之建置,悉在是焉……惟甘泉之井,二千余年矣,犹完固如初……邑之士庶从而过者,莫不指为柳下惠井。”“衍圣公府”档案存《柳下志》同。\[民国\]《续修曲阜县志·古迹》:“城北二十里柳庄,相传为和圣故里。村中多植柳,居民亦和蔼可亲。庄东展氏桥有康熙年间《重修碑记》。孔氏园中又有柳下惠故井,口径八九尺,筒深丈余,惟水深不可测量,亦未有闻涸时云。”
            今井尚在,仍续利用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历代曲阜方志证实,柳下惠墓从未从“故赵村”迁至柳庄,自然柳庄也就未有任何遗址存留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(三)今山东新泰市宫里镇西柳村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明宋焘《泰山纪事·人物志略》云:“今(泰安)州城南六十里柳里村,乃其(指柳下惠)故处也……至今柳里村有柳下墓。”清《泰安县志》:“柳里,东南一百里,相传柳下惠故居,有墓存焉。”经清嘉庆署按察使孙星衍和清末泰安知县毛蜀云勘察确认,此墓乃展氏祖茔,而非柳下惠墓。柳下惠墓在柳里之北、柴汶之阳,即今新泰市天宝镇郭家村。知今宫里镇东柳、西柳即古之柳下,明清称柳里,乃柳下惠故居之所在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从地理方位上看,郭家庄与东柳、西柳只一河之隔,相距不过三里,当同在当年柳下惠食邑范围内,符合古时死葬食邑之制。就食邑与坟墓的关系而言,其他地方,如河南濮阳柳屯、山东兖州高庙、山东曲阜柳庄,都远不如柳里与郭家庄密不可分。那些地方,或邑墓分离,或有邑无墓,或有墓无邑,还有更甚者,如山东平阴展家洼,只有祠,既无邑,亦无墓。所以综合各种情况判断,柳下惠之食邑“柳下”在今以西柳为中心的这块地方,当是最少疑议的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前634 鲁僖公二十六年,禽八十七岁。夏,齐孝公伐鲁北鄙(鄙 边邑,边陲。)。臧文仲欲以辞告病焉,问于展禽。对曰:“获闻之,处大教小,处小事大,所以御乱也,不闻以辞。若为小而崇(崇 高,高傲。)以怒大国,使加己乱,乱在前矣,辞其何益?”文仲曰:“国急矣!百物唯其可者,将无不趋也。愿以子之辞行赂焉,其可赂乎?”展禽使乙喜以膏沐(膏沐 膏,用脂润发;沐,洗头去垢。膏沐,洗浴干净,以示敬意。)犒师,曰:“寡君不佞(佞 有口才,能说会道。),不能事疆埸之司,使君盛怒,以暴露于弊邑之野,敢犒舆师。”齐侯见使者曰:“鲁国恐乎?”对曰:“小人恐矣,君子则否。”公曰:“室如悬磬(室如悬磬 悬,挂;磬,古代石制乐器,悬挂在架上敲击。室如悬磬指屋内像悬挂的石磬,下面空洞无物。比喻家里穷得一贫如洗。),野无青草,何恃而不恐?”对曰:“恃二先君之所职业。昔者成王命我先君周公及齐先君太公曰:‘女(女 即“汝”,你们。)股肱(股肱·股,大腿;肱,胳膊。股肱比喻左右辅佐之臣。)周室,以夹辅(夹辅 左右辅佐。)先王。赐女土地,质(质 盟信,盟誓。《左传·哀公二十年》:“黄池之役,先主与吴王有质。”杜预注:“质,盟信也。”)之以牺牲,世世子孙无相害也。’君今来讨弊邑之罪,其亦使听从而释(释 放下,放开。)之,必不泯(泯 灭。)其社稷;岂其贪壤地而弃先王之命?其何以镇抚诸侯?恃此以不恐。”齐侯乃许为平而还。《展氏世纪》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对这一历史事件,《左传·僖公二十六年》、《国语·鲁语上》均有详细记载,文字略同,兹不赘引。《和圣年谱》记为禽当年七十二岁,距殁尚有近三十载,身体尚好,欲智退齐师,他可直接上阵,无需通过展喜去转达己意。《圣祖年谱》记为八十九岁。据生卒纪年推算,当为八十七岁,疑为在转抄过程中,误将八十七岁讹为八十九岁。订正为八十七岁后,则前后无任何不衔接处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前632 
            鲁僖公二十八年,禽八十九岁。从游者(从游者 跟随学习的人。)逾众,担簦负笈(担簦负笈·簦,古代有柄的笠,类似后代的伞;笈,书箱,可背负。担簦负笈,挑着斗笠,背着书箱。)而来者不下百余人。《和圣年谱》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前625 鲁文公二年,禽九十六岁。八月丁卯,祭太庙,夏父弗忌(夏父弗忌·复姓夏父,名弗忌,鲁大夫。)为宗伯(宗伯 鲁国享用周王朝祭祀周公礼仪的最高主祭官。),将跻(跻 登,提升。)僖公于闵(湣)公之上,宗有司(宗有司·负责祭祀的官员。)谏之,臧文仲不加制止。展禽斥之。《和圣年谱》、《展氏世纪》记此事发生在禽八十一岁时,即鲁僖公二十年。此后,鲁僖公又活十三年。活人怎能入太庙被祭祀?故明显有误。《春秋》及其三传,皆记在鲁文公二年八月丁卯,是对的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《国语·鲁语上》详记其事曰:夏父弗忌为宗(宗 “宗伯”之省。),蒸(蒸 祭祀名。《尔雅·释天》:“冬祭曰蒸。”)将跻僖公。宗有司曰:“非昭穆(昭穆·古时宗庙制度,始祖居中,以下依辈分左右相次,居左者为昭,居古者为穆。“谷梁传·文公二年”:“无昭穆则是无祖也。”《左传·文公二年》杜预注:“僖公,闵公庶兄,继闵而立,庙坐宜次闵下,今升在上,故书而讥之。”)也。”曰:“我为宗伯,明者(明者 明,圣明、明智、明察、明昭;明者犹明主、明君。)为昭,其次为穆,何常之有!”有司曰:“夫宗庙之有昭穆也,以次世之长幼,而等胄之亲疏也。夫祀,昭孝也。各致齐敬于其皇祖,昭孝之至也。故工史书世,宗祝(宗祝 宗伯和太祝,主祭礼之官。)书昭穆,犹恐其逾(逾 逾越,越过。)也。今将先明而后祖,自玄王以及主癸莫若汤,自稷以及王季莫若文、武,商、周之蒸也,未尝跻汤与文、武,为不逾也。鲁未若商、周而改其常,无乃不可乎?”弗听,遂跻之。展禽曰:“夏父弗忌必有殃。夫宗有司之言顺矣,僖又未有明焉。犯顺不祥,以逆训民亦不祥,易神之班亦不祥,不明而跻之亦不祥。犯鬼道二,犯人道二,能无殃乎?”侍者曰:“若有殃焉在?抑刑戮也,其夭札(夭札 夭折。)也?”曰:“未可知也。若血气强固,将寿宠得没,虽寿而没,不为无殃。”既其葬也,焚,烟彻(彻·通,透。)于上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前621 周襄王三十一年、鲁文公六年,冬十二月三日,禽卒于鲁地故赵村,享年百岁。《圣祖年谱》、《和圣年谱》均作九十三岁,误。惟《展氏世纪》作“圣祖百岁”,方与其所历之事相符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关于墓址,传说也有数处,主要有: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(一)今河南濮阳县八公桥镇刘堌堆村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河南濮阳县明清时称开州。明\[嘉靖\]《开州志·陵墓》:“展禽墓在州东南柳村里之曹家庄午星镇。”柳村里、曹家庄、午星镇,今名不详。清\[光绪\]《开州志·陵墓》:“柳下惠墓《一统志》:‘在州东南大寨村。’旧志:‘明万历中知州沈尧中特表其处,建碑增祀。’”碑题:“和圣柳下惠之墓”。(河南省濮阳县地名办公室1985年8月编印《濮阳古今谈》)今濮阳县无“大寨”村名。可能即下文所言“刘家大寨”。《开州志·古迹》则具体指为“柳下堆:在州南八公桥四里许,相传为和圣墓。明势家刘松潭以春秋供祀繁殷,移堆前石记于刘家大寨古堆前。后碑露,因以彼处为和圣墓,而柳下堆之祀遂废。”“柳下堆”今名“刘堌堆”村,属八公桥镇,距濮阳老城约五十里。原“柳下堆”今仍在,只是较旧时矮小了一些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关于“柳下堆”,还有一说:“据传,春秋时期,鲁国大夫柳下惠曾病此地一个堆旁,故名柳下堆。后成村,因刘姓人口增多,改称今名(刘堌堆)。”(河南濮阳县地名办公室1991年6月编印《濮阳县地名资料图册》)今村中有柳氏后人八十余口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(二)今山东兖州市泗庄乡高庙村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《展氏族谱·世系》:和圣“葬于故赵村”。《展氏族谱·墓志》:“瑕邱之东北有里名故赵者,其地泉甘土肥,民淳俗美。和圣与门人尝游于此,语门人曰:‘吾没(没 通“殁”。死。)当卜葬于斯。’及卒,因请于文公而卜葬焉。门人施仲良等筑其墓,封高丈余,袤(袤·南北距离的长度,即纵长。《说文解字·衣部》:“南北曰袤,东西曰广。”)九十尺,其制三阶\[详见(兖州)府县志—原注\]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曲阜“衍圣公府”存展氏《墓志》同。春秋时鲁国有瑕丘邑,秦置为县,治今山东兖州市东北。西汉元封三年为瑕丘国,后改为县。西晋废,隋复置,移治今兖州城区。其境内之“故赵庄”,今名不详。据《展氏族谱》所载故赵村方位分析,似为今兖州市西北之高庙村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据清\[康熙\]《滋阳县志》云:“柳下惠墓:城西八里进贤社(社 古代地方基层行政单位。)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封高丈余,墓袤九十尺,其制三阶,乃门人所筑。燕人伐齐,路经此道,下令曰:‘有近柳下季垅(垅 坟墓。)百步樵采者,死不赦!’即此,墓上建‘柳先生庙’,从门人所称也。庙制耸翠,俗呼‘高庙’。”后因以名村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[民国]《滋阳县志合编》并不赞同《滋阳县志》。编者以按语形式,在转引“前《志》”文字后,笔锋一转写道:“考问若璩四能,的知(的知 的(di),标的、准的之的。的知,确知。)所在,以颜斶言‘秦攻齐,令:有敢去柳下季垅五十步而樵采者,死不赦’证之,古人葬于食邑,垄所在即邑所在。则柳下者当在齐南、鲁北接壤处是。以昔为鲁地,后为齐有,此说最为近理。滋阳当时既未为齐有,而秦攻齐,自西向东,道不经此。前《志》引斶语而讠为秦为燕。若果燕攻齐,则又自北而南,更无从涉鲁境,何由禁惠垄樵采乎?此皆理之可通者。”按:据《战国策·齐四》,颜斶为齐宣王臣。齐宣王在位时间为公元前319~前301年。此前,秦齐无战事,惟燕齐有征伐(惟燕齐有征伐 据《资治通鉴·周纪》,周安王二十二年(前380),“齐伐燕,取桑丘。”周烈王三年(前373),“燕败齐师于林狐。”周显王三十七年(前332),“齐王伐燕,取十城;已而复归之。”周赧王元年(前314),“齐王令章子将五都之兵以伐燕……遂杀燕王哙。”),清《滋阳县志》将《战国策》“秦攻齐”改为“燕攻齐”,可能出此考虑。不料却出另一个大漏洞:齐在鲁之北,燕在齐之北,燕攻齐当“自北而南,更无涉鲁境”。斶语当为后人伪托之词。齐宣王死后三十一年,即公元前270年,秦昭王(秦昭王·即秦昭襄王,战国时秦国国君,秦始皇曾祖父,公元前306年~前251年在位。曾三次任母舅魏冉为相,以司马错、白起为将,多方征伐,削弱六国,为秦实现统一大业奠定了基础。)以早据之陶(早据之陶 《史记·穰侯列传》:秦昭王十六年(前291)“封魏冉于穰(今河南邓州,原属韩国,秦于此前十年取之),复益封陶。”陶即今山东定陶,此前属齐地,秦越韩魏二国而取之。取陶时间不详,但在秦昭王十六年或以前是肯定无疑的,否则秦国不可能封赐给自己的大臣魏冉。)(今山东定陶)为基地,北上齐境,“取刚、寿(寿 今山东东平西南。),予穰侯(穰侯 秦相魏冉,因封于穰(今河南邓州),称“穰侯”。)。”(《史记·穰侯列传》),刚即今山东宁阳堽城,在兖州城北约六十里。秦军从陶至刚,恰经瑕丘(今兖州)。因此,“秦攻齐,道不经此”,并不是否定和圣墓在兖州高庙的唯一理由。高庙和圣墓祠毁于“文革”中。据老人回亿,当时墓为青砖穹顶,墓室内并无棺木、尸骨遗迹。基本可以断言,此墓非柳下惠真墓,墓祠乃后世(汉代?)崇拜者所建之纪念建筑物,其性质类似于各地之关帝庙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(三)今山东新泰市天宝镇郭家庄村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[民国]《滋阳县志合编·冢墓》在排除兖州高庙为柳下惠墓后,接着指出:“泰安县、府各志:柳下惠墓在府治东南一百里柳里村。(清)嘉庆二年(1742),署按察使(署按察使 署,清代官职之一种。清制,凡未经实授之缺,谓之署缺。分两种,一为奏署,即由各衙署长官题奏,经皇帝允准后派署,称署某官。一为委署,即由各衙署派委署理,称委署某官。此按察使属前者,故称“署按察使”。)孙星衍檄委(檄委 檄,古时官府用以征召、晓喻、声讨的文书。檄委即将委任某官做某事公开告知天下。)经历庄文访得:和圣墓在泰安府城东南、汶河北部郭家庄西北一里,距城一百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在孙星衍之后一百五十年,从壬辰(1892)至庚子(1900)年间,泰安知县毛蜀云多次到今新泰天宝镇一带(民国前这里属泰安县辖管),通过实地考察,进一步确认,“柳下季垅”确在郭家庄西北一里处。而元之王家庄即明清柳里,所言古墓乃展氏祖茔。西柳原有元延祐五年(1318)鹿思固撰文、李克公书丹“展氏先茔之记”碑。碑文云:“公子展旺逮其远裔也,世居鲁地,徂徕之阳、汶水之阴曰王家庄,枝蔓派分,世革时异,力田为业,世教显迹,自高祖以上不能道,曾祖讳开。”以三十年为一代计,展开当生活在公元1200年前后,时当金代。因“高祖以上不能道”,则展氏子息生活在这里的时间上限还将大大前移。柳里、郭家庄隔河相望,近在咫尺。柳里今分东柳、西柳。当同在当年柳下惠食邑范围内。现存“泰安知县蜀云毛老台德政碑”碑文记述,当年郭家庄和圣墓“墓西北有胜国(胜国 指被灭亡的国家,后因以指前朝。此指明朝。)祭田……查故牍,地本官田三百亩有奇。”又见徂徕山水“直浸墓址”,墓于“夏秋宛在水中”;柴汶河“旧堤残缺,水漫溢……直冲墓下”。毛蜀云深感忧虑。他离任两年后,于光绪二十八年(1902)重返故地,捐俸“千余金”,修葺圣墓,“甃(甃 原指用砖砌成的井壁。用为动词,意为修造井壁。后泛指修砌。)以坚石,高丈四尺,广方二十丈,并于墓东作石堤雁翅,以遏水势,多种柳以固堤。”墓碑题“柳下季垅”,至今村中老人仍记忆犹新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据《左传·隐公十一年》,鲁隐公逃避为权臣羽父所害,提出“使营菟裘(菟裘·据《史记·秦本记》,菟裘曾为嬴姓十四国之一。郑樵《通志·氏族略·以邑为氏》称菟裘为“邑”。《魏书·地形志》又有“菟裘泽”之称,可见其地低洼积水。故地在今山东新泰市楼德镇一带。),吾将老焉。”即到菟裘那个边远的小地方建造房屋,以度晚年。菟裘故地在今新泰楼德一带,东距西柳、郭家庄不足二十里。柳里、郭家庄当年地处鲁国边境是肯定无疑的,后来秦伐齐取“刚”,几逼泰山脚下,途经那里不无可能。或曰,秦人为收络人心,故作姿态,特意去拜谒“柳下季垅”,也是说得通的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先圣既卒,门人将诔(诔 叙述死者生前事迹以表示哀悼的一种文体。《说文解字·言部》:“诔,谥也。”)之。夫人曰:“将诔夫子之德耶?则不如妾知之深也。”乃诔曰:“夫子之不伐(伐 夸耀自己。)兮,夫子之不竭(竭 傲。)兮,夫子之行诚而与人无害兮,柔屈从俗不强察兮,蒙耻救民德弥(弥 满;极。)大兮,虽遇三黜终不蔽(蔽 遮蔽,遮掩。)兮,岂弟君子(岂弟君子 《诗经·大雅·泂酌》:“岂弟君子,民之父母。”《尔雅·释诂下》:“弟,易也。”郝懿行疏:“弟者,通作悌。”悌,和易近人。)永无害兮,呜呼惜哉乃下世兮,庶几(庶几 也许可以,差不多,表示希望或推测。)遐(遐 何。)年今遂逝兮,呜呼哀哉魂神洩兮,夫子之谥宜为‘惠’兮。”门人从之以为诔,莫能窜(窜 改易文字。)一字。《展氏世纪》、宋焘《泰山纪事·柳下惠夫人》
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这段文字当源自汉刘向《列女传·贤明传·柳下惠妻》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   因为展禽食于柳下,又得谥号曰惠,故人们称之为柳下惠。此柳下惠之名所由起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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