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亚子济南行迹(图)

　　柳亚子是民主志士，又是著名诗人，“南社”发起人，一生奋斗，奔走南北，曾两度踪至济南。

　　魏敬群

　　1949年初，辽沈、平津、淮海三大战役相继结束。在此前后，中共中央邀请大批民主人士联袂北上，准备召开政治协商会议，共商建国大业。2月28日，陈叔通、马寅初、郑振铎、叶圣陶、曹禺等27人，作为第三批知名人士从上海等地间道香港，乘坐华中号海轮秘密北行。柳亚子、郑佩宜夫妇亦在此列。柳亚子(1887-1958)，清末秀才，同盟会员，民国时曾任孙中山总统府秘书、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，“四·一二”政变后被通缉，逃往日本，后从事反蒋民主活动，任国民党革命委员会秘书长。民主志士，亦是著名诗人，“南社”发起人之一。此行，柳亚子心情大好，有诗曰：“六十三年万里程，前途真喜向光明。”

　　联袂北上过济南

　　1949年3月6日，柳亚子一行在烟台登岸，进入山东解放区，然后乘汽车、火车西行，经莱阳、潍坊、青州等地，14日晨到达济南。黎明即起便赋诗《车中感赋一首，三月十四日晨起作》：“义师百万下江东，狗盗鸡鸣势已穷。如我笑言殊大赧，看人血汗建奇功。翻身别写中华史，横槊真成一世雄。指日新都传捷报，犁庭扫穴缚元凶。”

　　济南市委机关报《新民主报》以《民主人士相继到达解放区 柳亚子等过济赴平 本市党政军首长热烈招待》为题，作了报道。市委书记刘顺元、警备区司令员廖容标、副市长姚仲明、市委宣传部长夏征农、教育局长李澄之、文协张凌青、妇联主任李紫辉、华东大学教授何封、《新民主报》社长恽逸群等，到车站迎接专车到来。柳亚子在当天日记中记道：“六时下车，济南市长姚仲明、政委书记刘顺元、教育局长李澄之来迓，旋至石泰岩小憩，十五年旧游地也。”其实，姚仲明当时是副市长，郭子化以华东局秘书长之身兼任济南市市长。此时，郭子化作为华东慰问团团长正率团在外慰问二野、三野的部队，并已在烟台、潍坊和时为华东局、华东军区驻地的青州，迎接和陪伴柳亚子一行。柳亚子等刚到解放区，处处感到陌生、新鲜，“每事问”，被尊为郭老的郭子化不厌其烦地为之细细讲解，宾主“杂谈颇畅”，柳亚子还挥毫题诗相赠。郭子化和华东军区副参谋长袁仲贤、政治部主任舒同及山东军区司令员许世友等在青州与柳亚子等饯别，郭子化等并至火车上久谈，直到车开。其情殷殷，亚子先生曰“可感也”。双方握手而别，共道大军渡江在即，江南相见。柳亚

　　子在日记中说到的“政

　　委书记刘顺元”，

　　实际是将两个职

　　务合称了，刘顺元是济南市委书记兼济南警备区政委，原任旅大地委第二书记，因抗拒苏联驻军大国沙文主义行径被对方勒令离职离境，旋任华东局宣传部长，1948年9月来济任职。至于石泰岩，原来是德国人在经一纬二路口开设的一家西式饭店，那时已改作市府招待所。时任济南市政府秘书的历史学家赵俪生从华北大学调来时，曾入住石泰岩，“当年的旅馆，不过什么连升栈、悦来栈，像石泰岩就算拔尖的旅馆了”(赵俪生《篱槿堂自叙》)。“十五年旧游地”一语，说的是1934年柳亚子偕夫人奉老母北游至济一事。

　　《鲁游杂诗》记游屐

　　柳亚子在《自传》中记述：“民国二十三年(1934)四月一日，偕佩宜奉老母北游，至月杪始南返。成《北行杂诗》、《鲁游杂诗》各百余首。凡天津、北平、济南、青岛，为游屐纵横所及者，尽搜入诗箧矣。”柳亚子的母亲费太夫人，名漱芳，吴江费氏乃簪缨旧族。费太夫人从小跟一位女先生读书，《诗经》和《唐诗三百首》滚瓜烂熟能够背诵，柳亚子小时候读唐诗，就是在她膝下口授的。那年出行，老太太70岁，脚力尚健。柳亚子当时48岁，他的夫人郑佩宜小他一岁。郑佩宜出生于富贵之家，曾就读苏州“苏苏女学”，天资聪慧，外柔内刚，1906年与柳亚子成婚，两人相爱相知，感情弥笃。亚子写诗，曾以“燕妮”(马克思夫人)喻之，并刻有“平生不二色”印章。郑逸梅在《南社盟主柳亚子》中说：“亚子完全书生本色，在家一切都是夫人一手料理，真正成为十足地道的贤内助。”凡有可能，亚子出行总偕夫人，伉俪情深已成依赖。他们北游京都(北平)后，转道山东，春暖花开时节来到济南，亦住石泰岩饭店，亚子先生诗曰：“一树棠梨红正酣，紫丁香发趁春暄。明窗净几堪容我，暂解行縢石泰岩。”游览风景名胜是少不了的，且留诗以纪：“水下由来性沛然，奔湍激荡一回旋”(趵突泉)，“驱车来访五龙潭，精舍潭西水蓄涵”，“峭壁危崖千仞奇，粗砂大石见丰仪”(龙洞)，“吊古来登历下亭，呼俦啸侣兴飞腾”，诗人对济南的印象看来颇佳。尤其《湖畔捣衣女郎甚伙》一首：“羊裘惜未钓鱼矶，浣女如花望欲迷。凄绝辽阳成异国，为谁辛苦捣征衣？”首句的意思是说自己未能在此风景佳胜之地隐居，感到可惜；次句当然是称赞济南妇女秀美如花，美不胜收；第三句指东北三省已沦陷日寇铁蹄之下；结尾的问句是表达诗人的杀敌救国之情。由大明湖的温馨画面，联想到失陷的国土，爱国之心拳拳。十五年后又来济南，柳亚子游屐重拾。

　　故人之女巧相逢


　　柳亚子在日记中写道：“晤少屏之女朱青，尤出意外，非常欢喜。同游大明湖、图书馆、博物馆、千佛山、华东大学，返至石泰岩进饭，进土酒数杯。”少屏即民主革命斗士朱少屏，长亚子5岁，早年留学日本，回国后曾任《神州日报》、《民呼报》、《民吁报》、《民立报》记者、编辑，革命文学团体“南社”创始人之一，后与柳亚子同在孙中山总统府任秘书，1942年作为外交官在菲律宾马尼拉使馆被日寇杀害。朱少屏是柳亚子的故交挚友，如郑逸梅所说：“对外一切，都是朱少屏为之应付，所以亚子虽为南社的主任，可是认识的社友，没有少屏多。”朱青1924年出生在上海，就读沪江大学，闻知父亲被难的噩耗，当年即投笔从戎，参加新四军，担任陈毅军长的英文秘书，后进入外交部，出任驻日内瓦总领事，是新中国第一位女总领事。当时她是新华社华东分社记者，来采访柳亚子一行到济的新闻，同时晤见父执辈的亚子先生。柳亚子事先一无所知，及至突然见到英姿飒爽的故人之女，不由大喜过望，欣然题诗一首《赠朱青女士》，题记说：“亡友朱少屏之爱女也。少屏为余四十三年前盟社旧侣，抗战时牺牲于马尼拉者。”有句曰：“故人有女能前进，意外相逢在济南。埋血十年悲宿草，从戎万里胜奇男。”

　　当晚，柳亚子一行乘车北上，来去匆匆，一瞥惊鸿。